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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下金蛋的母鸡的故事(金蛋故事)

每天中午十二点的时候,徐则林就会准时出现在女生宿舍楼下。

每天中午十二点的时候,陈芸就会准时出现在楼底下接收外卖。

每天中午十二点的时候,王满就会准时出现在三楼拐弯厕所的第五个坑位。

每天中午十二点的时候,我就会准时出现在被两层床帘裹住的床板上。

人是可以成为一种规律性的生物的,之后,规律就像生老病死那样不可逆转了。


徐则林

当徐则林嬉皮笑脸地凑到我的身边在我的课本上写下这三个面目狰狞的字时,我的课本是万分耻辱的。我迅速果断地拒绝了他下一步要写上电话号码的非分之想,我听见我的课本长长舒了一口气。徐则林告诉我他的老祖宗是一个历史有名的大人物,流芳百世,横贯初中课本至高中课本。然后他要我猜一猜那位鼎鼎大名的老祖宗是谁,猜错了就必须把我的电话号码留给他。最后他给了我两个提示,一个是那位历史有名的人物最大的功绩是禁烟,一个是那个人和他名字是一样的。

故事结束了。

是的,这就是我们靠前次见面所有的经过,我是不屑与这样的白痴说话的。

第二天中午我在女生宿舍楼下遇见了他,他穿着一件蓝色的运动衫,热情地向我打招呼。更准确地说,他热情且不知疲惫地向路过的每一个人打招呼。上楼前,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欢呼雀跃的蓝色背影。我看到他周围的空气都微微染上红色,那些空气和他在烈日下一起欢呼,一起雀跃,不知疲倦。

第三天中午,我又在女生宿舍楼下看见了他。这次回应他的女生明显增多,一个在楼下等外卖的女生和他攀谈起来。看起来很愉悦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始对这个男生产生一种亲切感,至少没有靠前次见面的鄙夷了。

第四天中午,他照常出现在女生宿舍楼下。这天中午宿舍楼下格外冷清,进进出出的人寥寥无几。徐则林看见我显出意外惊喜的样子,蹦蹦哒哒到我面前,嘿,我都一直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把校园卡拿出来递给他看,他愣了一下,然后接过手,嘿嘿地笑起来,俞敏,名字很好听呢。“你的名字也挺特别的。”徐则林应该是没有预料到我会开口跟他说话,嘴巴咧得更大了,“嘿,我还以为你对我的印象坏透了,不愿意跟我说话呢。”“对啦,上次有个女生告诉我那个历史上禁烟的人叫林则徐,不跟我重名呢!”“那你还说他是你老祖宗?”

“嘿嘿,那是以前不知道瞎编的。我是理科生,不太读那些史什么的,懂得也不多。没准是我爸把人家禁烟英雄的名字记错了。”我看见清水般的阳光轻轻抱了他一下,我说,“那以后别跟人瞎说了呀… …先聊到这吧,我先上去了。”在阳台上晒衣服的时候我听见他略略干涸的声音,大概又是在和别人聊天吧。我看了看手表,十一点五十八分。我觉得他像是推动那根秒钟的人。我仿佛看见他在我的手表里绕着圆盘一直跑呀跑,却跑不出时间。

终于,他的午间时光有了回报,他有女朋友了。他似乎更有理由每天中午守在女生宿舍楼下了,不知道这是不是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一直到他和陈芸分手,一直到陈芸消失在这个校园里都没有改变。

王满

王满大概是有强迫症,他只去三楼转角那间厕所里的第五个位置。就算其他四个位置都是空的,王满也一定要等到第五个位置。

他们说王满是要在第五个位置里手淫,因为三楼转角那间厕所只有第五个位置是可以完全把门关好的。其他四个位置的门不是完全扣不住就是基本扣不住,只有第五个位置风吹不动,人推不了,门板和门框之间是完全没有缝隙的。

甚至有人说曾经在第五个位置发现了完事后的物证——纸巾和不明液体。再有人马上跑出来佐证听见过第五个位置里发出骇人的喘息声。还有人站出来把整件事解释了一遍,王满看起来一本正经的,本来还有女生对他有意思呢。可是他却对女生动手动脚的,后来事情就吹了。那个女生回去跟朋友都说了一遍,之后就再也没有女生敢和他说话了,王满只能自己解决了。这些事这会没准真的在女生里传开了,刚听说的女生一边惊恐万分,一边又暗自庆幸自己还未遭毒手,于是拼命添油加醋地扩大宣传。一些长得漂亮的女生也就算了,那些自己本身就够叫人惊悚的女生也在那边嚷嚷。王满再怎么也不至于饥不择食到那种地步呢。

说着,徐则林自己笑起来了。他还告诉我,王满是他挺钦佩的一个兄弟,长得也是眉清目秀。人比较呆,每天都去图书馆九楼看哲学书,也不知道在哪得罪什么人才被黑成这样。

我想这些传言是不成立的。首先,第五个位置门扣是最完整最安全的,那也就是说是不可能有人真正看到过,甚至窥探到里面的人到底在做什么。其次是所谓完事后留下的证物,在厕所这种地方,出现此类东西是再正常不过了。是有人之前进去勘察过一次,之后又进去验收一次,然后发现了异样情况并且用某些特殊手段在一篓臭纸里辨认出当事人使用过的,又用某些特殊方式再次确认了那些是当事人的一群小蝌蚪。且不说某些特殊手段和特殊方式是什么,我觉得如果真有这样的人也足够让人恶心了。

再说不明的喘息声,纯洁的孩子要怎样分辨喘息声?我知道爷爷家的大黄狗绕着街道跑了一圈回来要趴在院子里喘,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一不小心便秘了也要喘,还有谁实在是闲得无聊也可以瞎喘。如果正好有一个很熟的人一不小心辨认出声音,那缘分也真是要足够深才能有幸回回都听到。最后,所谓完整解释在之前却毫无痕迹。这和在梨树下捡到一个苹果然后认定苹果一定是结在梨树上,再去探寻梨树为什么会结苹果的愚蠢有什么区别呢?传闻中受害的女生是谁呢,有谁见证过吗?故事就是故事了,改变不了什么,所以王满我相信你。

等我做完一个大大的命题证明推理,我靠前次看到王满嘴角浮起一个浅浅的笑。他说,人就像一只只鸡蛋。破壳的蛋是孕育新生命,煮熟的蛋给社会饱餐一顿,坏掉的也就坏掉了。数亿个鸡蛋,大的小的,圆的尖的,表面光滑的,粗糙的… …有多少个鸡蛋就有多少副不同的模样,反正谁也记不清谁。如果有一天出现一个黄金蛋,那么它就是最突出的,最与众不同的。可是对一个蛋来说,黄金蛋和石头蛋又有什么区别呢,不过是无用的异类罢了。

这时候,我算是和王满正式成为朋友了。王满轻描淡写地说,第五个位置不过有个窗口罢了,谁在意呢。他说他最喜欢尼采,他相信终有一天超人时代会出现。现存的我们被历史碾压得粉碎,成为耻辱的句点。我说他太过于悲观了,他笑我太过于乐观了。

陈芸

陈芸就是徐则林唯一交往过的女朋友,她每天都要在楼下等点好的外卖。陈芸说,她和徐则林见过一面后,徐则林就锲而不舍地开展进攻。想搭话又不敢说,为了避免尴尬而不停向过路的人打招呼。真是像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小男孩,每天中午都守在楼下。答应他是因为他帮她捡起了钥匙。那天取外卖不小心把钥匙掉在地上跑上楼才发现钥匙不见了,急急忙忙跑下楼,徐则林就把钥匙递过来了。有个人总是提醒你忘记了什么,总是帮你拾起那些遗落的东西不是很圆满吗?陈芸反问我。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分手?

圆满的生活总是会让人厌倦的。徐则林更多时候像个可怜的孩子,女生都是有母性的,对于这样的男孩总是有种别样的情愫。徐则林每天都跑到女生楼下是有原因的,他说他总是感到冥冥中的孤独,这种孤独让他十分恐惧。他有个嗜酒的爸爸,每天喝得烂醉回来就摔东西,往他身上摔。家里的家当被输得很干净。每次有人上门讨债的时候他就护住他爸爸,抱住那些人的腿,任凭那些人狠狠踢狠狠打。他不说话,不哭。他爸爸也不说话,不看,总是逃得远远的。他五六岁就去学徒,十二岁上工地,拼了命地赚钱还债。他说日子再苦,这个家也坚决不能散。可是,他还是被他爸爸抛弃了。他想不通,他爸爸总说是他这个拖油瓶拖累了他,他这么努力去赎罪了为什么他爸爸还不能给他一个机会。你说,他够傻吧,他哪有什么罪要赎的!

他… …妈妈呢?

他妈妈?他没有妈妈,他没见过,他什么也不知道。他说他爸爸走了两年后,他绝望了。他更愿意相信没有出现的妈妈只是没有机会好好爱他,所以他更喜欢和女生呆在一起。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你觉得我很可恶是吗?要听听我的故事吗?那个男人比我大五岁,是酒吧里的驻场吉他手,我爱他是爱上了他自由的灵魂。你能想象吗,他会作曲会吉他,唱歌也那么棒,那么有才华的一个人却只能畏缩在一个只有在夜晚才发光的地方。他的父母只希望他经商,他的创作一直没有办法打开销路,他很苦闷,他需要我。我爱他,不是那种慈爱了,是一种甘心付出,无所追悔的爱。

不说了,过去的事很多是都无法再挽回的。

俞敏

是我。

我没有什么故事要讲,我只是一个被围困的人。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前面的故事讲得更详细清楚些。

大概女生们都觉得我很怪异,她们说听不懂我要说的话。她们不喜欢我,我总是一个人。但是我必须要做出很享受一个人时光的样子,我和文字打交道。事实上,在靠前次看见徐则林在女生宿舍楼下之后的日子里,我和他算是成为了熟识,尽管我们的世界少有交集。所以靠前次听徐则林讲王满的故事,我以为王满是和我一样被围困的人,这让我很欣喜。可是不久我就发现我错了,王满把生活过得太哲学了,他太悲观,太漠然了。我原以为是他的坚强让他无所畏惧,而最糟糕的是,他的绝望和悲观让他对所有事物都毫不在意。他对周边事物的不在意就像从来就没在意过我一样。我和他第二次见面的时候,远远地向他拼命挥手。我以为他没有看见,跑到他跟前的时候,他只是冷淡地看了我一眼,十分陌生地从我身边擦过。这时候,我想我明白了很多。

陈芸也和我一样经历过一些后才能知道事情更清楚的样子。大概人都是这样,不然世界上也就不会流传着那么多的经验教训却没人理会。那位爱自由的驻唱吉他手把一身怀才不遇的苦闷都倾泻到了陈芸单薄的身体里。他扼住了陈芸的嘴,扭曲了,扭曲了。我无法得知陈芸当时的表情是怎样的,她也再没有和我诉说的机会了。

她死了。

我避开徐则林焦灼的目光,汤盆里的鸡蛋泛着柔软的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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